派蒙死了。
(资料图片)
我亲眼见到了她的死去。那是一个没有星星的夜晚……旅行者先掐断了她的脖子,冰冷的刀锋划在她的身体上。她拿走派蒙头上的星星,然后吃了她。
我躲在树后面,看着瘦骨嶙峋的旅行者恶狼般瞪着双眼,嘴里衔了半条藕一样的胳膊。
我再也抑制不住了,落荒而逃。
我叫波瑞亚,是个生活在提瓦特大陆,蒙德城的普通居民。在前二十年中,我的生活如一潭死水,毫无波澜,我甚至对此记得不太清楚了。如此浑浑噩噩生活了二十多年,每天在固定的时间点和固定的人聊天,从一个地方不停走向另一个地方。直到一个金色头发的异邦人带着一个可爱的小孩来到这里,我才发现一件可怖的事情——
我能看见旅行者的游戏面板。
我愣住了,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遵循肌肉记忆,去花店门口和芙罗拉询问鲜花的价格。这时候旅行者在不远处打开一个宝箱,金光闪闪,却没有人对此表示诧异。我手无足措地握着一枝甜甜花,跌坐在地上。他们,他们为什么能对这一切熟视无睹?
不寻常的是他们,还是我?
旅行者每次调出游戏面板,升级,换圣遗物,吃东西的行为,我都看得一清二楚。其他人却什么也看不到,无知无觉,继续笑着与我重复同样的对话。
夜晚,我躺在床上,心脏快速跳动,总感觉身后有一只手正在虚虚拢着夜幕,攥紧的瞬间我就会被杀死。今天我再次尝试去看旅行者的动作时,她冷冷地瞥了我一眼。
这么快接受我是游戏里的人物,简直太不容易了。窒息感和荒谬感裹挟着我,但我仍然蜷缩起来,努力保持着理性思考。如果旅行者是游戏玩家,她控制表情的时候不应该调出面板,选择表情吗?如果这个游戏里没有表情功能,她又是怎么做出这个动作的呢?玩家在这个世界里应该是最高维度的存在,一切都是为她服务的。所以作为一个连接触旅行者都做不到的npc,我不算是什么。
疑点太多,我仰躺在床上,松了口气。
总之,她不可能是故意瞥我,也不可能知道我知道她是游戏玩家的事实。
这样想着,第二天,旅行者打败风魔龙,离开了蒙德城。
我注视着她从城墙上纵身一跃打开风之翼和派蒙离开蒙德城,就鬼鬼祟祟跟了上去。那天的一瞥在我心中回放了无数遍,我总觉得她身上藏着许多谜。
我跟随她走在森林中的小径上,听到他们的对话,那个可爱的孩子叫派蒙。她长着白色的长发,裙上印了星宿的图案。当有人问派蒙是谁时,旅行者似笑非笑地说:“应急食品。”
“我才不是应急食品呢!”
不知道为什么,我对派蒙有着一种巨大的亲切感,每次看到她和旅行者待在一起,我就有些难过。
但是我只是一个普通居民啊。怎么会产生这样的想法呢?我不知道。
尾随她们的这几天,我看到旅行者在摘星崖放火烧死了一对情侣。两具焦黑的碳出现在草地上,我惊恐地想呕吐,但是几分钟后他们又甜甜蜜蜜坐在那里了。我认识他们。托尔和莫利亚。不过,她可能并不关心他们的名字吧。玩家是高维的存在,我们都是为了她的心情服务的。这样努力说服自己,却止不住地流下了眼泪。我跪倒在草地上,死死捂住嘴。
我没看见那天晚上的星星,因为旅行者直接把时间调到了第二天。看到那面巨大的钟表时,我惊了一跳。我不知道她还有这样操纵时间的能力。这和神有什么区别?就算是巴巴托斯大人,也无法直接快进时间啊。
派蒙看上去有些忧心忡忡的。我以前从没在天真的她的脸上看到这样的神情。我想抱抱她,摸摸她的头。只能蜷缩在阴暗处的我仿佛一只蓝脚蜥,每天都在被刷新认知。这是一个无限的世界,果子摘下来可以重新生成,人死了可以再生。真的是一个游戏啊。这些天,我看着旅行者不知道杀了多少人。
她每次杀死别人,都在对方身上摸一遍。我不知道她在找什么。
不过现在我知道了。刚才,我看到凯亚倒在地上。旅行者怪笑着从他身上摸出来神之眼。原来她是要找这个?但是她自己身上不就有吗?
我不明白。凯亚没有死,旅行者把他身体禁锢起来,留在身边。
凯亚是一名西风骑士团的骑士,以前帮过我好多次,我也想帮他。
晚上,我偷偷接近他们,从旅行者身上摸出钥匙,拧开锁,凯亚得救了,他虚脱地倒在地上,随即爬起来奔跑着离开了树林。我深吸了一口气,转头,视线对上了派蒙。
她纤细的手里捏着一张纸,她把纸给我,示意我悄无声息地离开。
我心里一阵暖意融融,躲回原来的山洞。借着微弱的烛光,我把信纸打开。
你好,我是派蒙。我注意到你一直在跟着我和旅行者哦,但我知道你没有恶意。你应该知道这是一个游戏吧?我发现你能看到游戏面板。我想说,最近,感觉旅行者很不对劲。她在收集各系的神之眼。我很害怕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。
这是一个神秘而古老的献祭仪式。需要献祭者收集岩,草,风,水,冰,火,雷七个系的神之眼与使用其元素的人。(比如凯亚)以及一颗原石。之前发生了一些我也无法理解的事情,这个游戏的原石消失了。所以旅行者无法通过抽卡获得拥有神之眼的角色。而这个献祭仪式却需要原石。
提瓦特大陆上最后一颗原石,是我头上的星星。
仪式结束后,旅行者会得到提瓦特大陆上最原始和最强大的力量,成为神明的一员。
我是派蒙,是旅行者的向导。按理来说,她不能攻击我。但是我总觉得我快要死了。我不能允许她举行这场献祭仪式。派蒙死了是不能复生的。所以如果她得到了我的星星,我就会与所有人永别了。
读完信,我惊愕地抬头,旅行者正站在我眼前,左手拎着凯亚,右手提着剑。剑尖淌下来一点血迹。
“你以为,凯亚没了剑还能跑多远?”
……这里是一座岛屿!我懊恼极了。不仅没能救下凯亚,反而让他忍受了更多的痛楚。我手里的信纸在火里燃烧殆尽。
她的剑一下砍了过来。我呆呆地坐在那里,动也没动。血液从创口喷出来,那是我第一次体会濒临死亡的感受。
第二天睁开眼时,我发现自己被她禁锢了。和凯亚一样,我们双手被捆绑着,没有丝毫行动能力。
派蒙可是冒着巨大的危险交给我信纸的啊,而且她是真的会死的。而我就这样像兔子一样被逮住了。一只傻傻的兔子,碰到食肉动物只会在原地,连逃跑都不会。
我眼睁睁看着她带回来香菱,云瑾……所有元素的使用者都和我们一样被囚禁了。
又是一个夜晚,我用岩石磨断绳子,悄悄逃跑了。这次我不敢再试着救任何人,而是躲在山洞里,捂着头顺着岩壁滑下来。
这些天,游戏的崩坏程度好像更高了一点。不仅是普通人被旅行者杀了不会复生,就连苹果,鸽子也不再刷新了。
所有人都饿得形销骨立。包括旅行者。
但是我从来没想过,那个夜晚会发生如此血腥的事情——
派蒙被吃掉了。一点一点被蚕食了。旅行者面无表情地嚼着她的眼球。同时拿下了带血的星星。
为什么。就算已经知道了真相还是无法拯救世界。还是无法拯救朋友。派蒙明明告诉我她会死去。为什么。我没法杀了旅行者呢。
等等,杀了旅行者?
滔天的仇意已经席卷了我的内心。我现在只想为派蒙报仇,为凯亚报仇,为托尔和莫利亚报仇,为她杀死的所有人报仇。
我一剑刺入了自己的胸膛。旅行者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我,浑身颤栗。
不,不是旅行者。是波瑞亚。
我已经完全明白了。她不是旅行者,她是波瑞亚。我才是真正的旅行者。
首先,我对自己二十岁以前的人生毫无印象。这一点本身也已经很奇怪了,也许是她给我下了暗示,我并没有什么好奇心和疑心。同时,旅行者在准备仪式,寻找佩戴神之眼的角色时,有时会误伤了普通人。如果是玩家的话,应该可以知道谁身上有神之眼的。还有在看到派蒙时,我的内心有一股巨大的亲近感。派蒙在信里说她觉得旅行者最近不太正常,这说明旅行者在以前不是现在这样的。这只有一种可能:那时候的旅行者,不是现在的旅行者。
最具有决定性的一点是:我能看见游戏面板。
npc是不能直接看到玩家面板的。npc和玩家在两个维度,互不干涉,而我却能看见,说明我只是失去了玩家身份,还是属于高维的玩家。
想到这些后,我认为,我才是真正的旅行者,是波瑞亚使用某种方法交换了我们的身份并篡改了我和派蒙的记忆。
是啊,是啊。我这身体本来也是波瑞亚的。
我赌了一把。
我将利刃插入了自己的体内。果然,“旅行者”捂住腹部,连连后退。她大概以为我就算怒火中烧,也只会用刀伤害她——这样做的结果,也是我死去,她独活。
只是,我现在知道我是谁了。
啊啊……派蒙……大家。
旅行者,不,波瑞亚。她倒在地上,奄奄一息,淬了毒的目光看向我。
我强撑着把钥匙拿去,给所有人开了锁。波瑞亚也终于倒地而亡。随着一阵黑暗,我睁开眼时,看到许多表情不一,但都十分担心的脸。
“旅行者,只有你才能召唤我们。”
凯亚,香菱,芭芭拉,胡桃,温迪,钟离,还有好多好多人。不仅是被波瑞亚囚禁的,还有游戏里的其他角色。他们聚在我的身旁,这时候我也想起了一切。
是原神带给了我喜怒哀乐,给予我现实生活中无法获得的情感。现实中我是一个孤僻阴暗的人。但在这个虚拟世界里,我认识了大家。
所以,我才是旅行者啊。
而我的向导呢?
退出游戏后,我愣住了。我看到屏幕里那个名叫原神的游戏。派蒙举起一只手调皮地笑起来,仿佛在远处呼唤我。
end-
by 人造星光